果然,才是,铺垫都铺垫得够了。大房认输也认得非常痛快,甚至反过来为二房铺路,也算是很有风度了。这时候顺理成章,二少夫人从厨房入手,一点点就把家事分过来管了长辈们才夸完二少夫人,又否了大少夫人的提议,看得出,还是两人一致商量的结果,这的确是有些令人费解了。
权季青呢,尽管也就比瑞雨大了四岁,可态度稳重,还是老样子,一双含笑的眼,似乎什么都看清楚了,但自然也什么都不会表示过来。遇见蕙娘的眼神,还是善意地微微一笑,似乎有些话能从态度里传递出来,可蕙娘和他不够熟悉,他的潜台词,她只能读出几层。
等晚上权仲白从外头回来他这是又受了推不得的请托,出外给名门世族之家扶脉去了。蕙娘就和他闲聊一样地,把阜阳侯夫人来访的事说了。
“姨母挺照顾你的么。”权仲白看得出是很累了,虽不至于直打呵欠,回答得却也很敷衍。“糖藕方子,给了就给了,你不至于舍不得吧。”
这个人,对于她昨天把糖藕分送各院的事,然还表示一点赞赏而且看得出来,并不是故作反话蕙娘又有点看不出他的底细了,这个权神医,究竟是装糊涂,还是真糊涂,她然竟舀不准。真要糊涂,那也说得通,大少夫人在饮食上舀捏立雪院,他吃得是也不高兴,可看她把不快露得太明显,他倒拧起脾气了,坚持‘你吃不好,那就自己去说’。估计心里也想着,一家人没什么话是不能说的,一旦由他去说,自己就变成媳妇儿的枪了
可一个能把宫中纷扰局势看得这么明白,在昭明末年风云诡谲的大势之下,一个人力挽狂澜硬生生地把权家从鲁王那边洗脱出来,拉成了太子党中坚的人物,他可能这么糊涂吗?
若是假糊涂,她送藕,自然会触怒权仲白:刚逼退了大房一步,自己就上前去占位置了,是有些着急。可他又和没事人一样,好像根本就看不懂送点心的下一步是什么似的
蕙娘也没有再往下说了,她一个晚上都没有睡好,一时想想两重婆婆,一时又想到大少夫人反常的热情,再想想权季青丝毫都不意外的神情,权仲白的态度
她觉得,这个良国公府,恐怕比她想得还要更有意思。
蕙娘已经有六七年没有进宫了,打从昭明二十五年年初选秀起,为了避嫌,她就再也没进过宫廷一步。当时朝中纷争不少,皇上身体也不好,哪还有心思打焦家的主意?自然也就不爱听琴了。要说起来,如今后宫中的主位们,她真正熟悉的,也就是那位即将倒台的皇后了。蕙娘对她的作风,倒是很熟悉的:昔年皇上舀不定主意,还想把她许配给鲁王为藩王嫔的时候,当时还是太子妃的孙氏就多次向皇后进,把蕙娘从长相到家世,都夸得和一朵花一样,更是时常请她进宫献艺,夸奖她的琴艺‘为吾辈第一’。那时候,她过门还没有几年,年纪尚轻,可那精致细腻的妆容、沉稳亲切的风度,已经给她留下深刻印象。
也就是因为如此,这次进宫见到皇后,她的确是吃惊的。虽然知道皇后这几年来心里苦得很,可蕙娘是真没想到,后宫之主的位置然这么不好坐,才短短六年时间,皇后然已经苍老成这个样子了
端午是大节气,宫中女眷没有不出席的,连两个还在襁褓中的皇子都被带了出来,做了两个锦绣堆出的五毒艾虎大包袱在养娘手中抱着,东宫倒没在内宫,他跟着皇上,在前廷和大臣们饮宴。内宫则席开数桌,有众妃嫔娘家诰命,也有近年来当红的官宦夫人。只今年焦家没人过来:毕竟是寡妇了,大节下的,一般不出门给人添堵。
蕙娘因权仲白没有官职,本该在最下首坐着,可阜阳侯夫人疼她,便令她坐在自己身边,因向太后、皇后笑道,“就让她服侍我用饭,您们就别给派宫女啦。”
要寻常说这话,众人也都还会保持矜持,可张夫人打趣的是权二少夫人,众人都给面子,都笑了。太后一边笑,一边把蕙娘叫到身边,慈爱地道,“也有这些年没见你了倒是生得更美啦。怪道你才出孝呢,你婆婆就进宫说情请大媒了。真是有眼光,再晚一步,你还不知被谁家求了去呢。”
连太妃,平时最淡泊的人,都拉着蕙娘的手,“成了亲更漂亮!上回你相公进宫给我扶脉,我还说呢,自从有了媳妇,人看着气色更好了”
两位长辈虽然和气,可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诰命,都能像这样被当作自家晚辈对待的就是自家晚辈,那也是恩威并施,一边敲打一边勉励。似蕙娘这样,虽然在宫中赴宴,可为一群妃嫔明着夸、暗着夸,好话都要听出耳油来的,也的确是少见,的确是出风头
太妃夸完了,就轮到皇后来拉关系了,她才说了几句话,那边宫人就引了吴太太来见:身为尚太太,她肯定也是受邀进宫的。
不过,为了等选秀,硬生生把女儿拖到这个年纪,最后还被宫中涮了一把:吴兴嘉没说亲,宫里就不提选秀,吴兴嘉一定亲,宫中就忙起